第二十九集

【403】龙爪梁附近的山坡。
梢林里，吴德义脖子哽着“哇”地一下吐出血。
德义老婆慌忙扶住、急声道：“啊你……这可咋办啊！”
吴德义摆了摆手，用手绢抹去嘴角的血迹，绝望的目光向山下眺望……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龙爪湾坟园里，掘坟的、平毁坟丘的、扛着工具走来的、抬着殓骨匣子离去的，人来人往、忙碌纷纷……
坟园东边，几台推土机正在推出通向村庄的大路，轰鸣的机械声犹如沉雷滚动。
远处——田园、村庄、炊烟！
山坡上，吴德义在老婆的搀扶下、坐到一块山石上，他闭上双眼、泪水顺着两腮流下。
“眼不见、心不烦啊！”德义老婆泣声说：“你呀、唉！走了、走了，可为啥还要偷着回来，担惊受怕的不说，还自己寻着跟自己怄气，这到底是图个啥吆！”
吴德义拉着老婆的手坐到身边，目光透过树丛的罅隙、瞅着树木说：“……到了秋天，这些树叶子都要落到地上的啊！”
德义老婆：“说这弄啥？现在可还是夏天哪！”
吴德义悲哀道：“春天早已过去，夏天也不是咱的了！”他抚摸着老婆的手、凄凉道：“这把年纪，花甲早过，你说这人啊——活多少是个够哇！”
“你、你嫑胡思乱想……”德义老婆说：“你把脾气改一改，不要一条道儿走到黑，过了这一阵子、兴许啥都过去了。”
“不、不！”吴德义呢喃着说：“不是一阵子……这事你不懂哦！唉……你我夫妻几十年，如今咱啊却象贼似的、躲在山林里见面，这叫啥事啊！嗨——天伦难享、家门难归，祖训难承、祖业丧尽，家门户下儿孙悖逆祖宗，我吴氏家族、几百年的锦绣昌隆，却如今土崩瓦解，人情不贾、离心离德，就连这祖宗坟园、眼看着就这样夷为平地！这、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天意嘛？唉……一切、一切我都无能为力了！难怪西峰那边的一个老道士、在我问卦的时候，只给我了一张卦词条条——这卦词啊是是刘伯温的一首《秋风词》——秋风词哦……”
“说的啥呢？”德义老婆问：“刘伯温是干啥的呀？”
吴德义苦涩一笑：“一位古人！”他停了下又说：“一位和姜子牙、诸葛亮一样的古人！”
“嘿呀！”德义老婆说：“古人跟咱有啥关系？啥条条呀卦词呀都嫑相信。咱回家、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啊？”
“不、不……”吴德义内心极不平静地摇着头，失神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向天空张望着说：“我还有啥日子过啊！”
天幕、云卷云舒……
吴德义慢慢拿出一张黄表，他瞅着黄表上的字迹，耳畔响起凄婉的音乐。
随着音乐，吴德义的面孔上叠化出香烟缭绕的寺院。

【404】香烟缭绕的古寺内。
吴德义跪在神像前、虔诚聆听着老道士的诵词：
征雁来时木叶红，
淡淡秋光、栩栩西风，
江南江北短长亭！
烟草低迷、落照山中！
浮世生涯一转空，
昨日韶颜、今朝衰翁。
万丁难挽逝川回，
千古英雄、此恨都同！
诵词罢，老道士露出神秘而莫测的微笑、将表帖轻轻掷给吴德义：“施主所问之事，玄机尽在此帖中！”
吴德义捧帖道：“吉凶如何，道长不妨明说？”
老道苦涩一笑：“玄奥之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去吧——清者自清，明者自明，仔细省之，便知吉凶！”
吴德义离开寺院——法器声伴着他沉重的脚步……
音乐淡起，那“词”变成了歌声。
歌声随着一组空镜头缓缓移动、移动……
空镜头中淡出吴德义捧着表帖仰望天空的身影。
吴德义落泪却笑——微笑、愣笑、冷笑、大笑转为狂笑！
“你、你你……”德义老婆失魂落魄似地：“老头子你这是笑的啥呀啊？别笑、别笑了哇、你笑得叫我好害怕……”
“害怕？”吴德义猛然把老婆搂在怀里、声颤着说：“……是啊，逝川难挽，亘古以来多少英雄恨，我吴德义又算个球哇我……我他妈的不是什麽＊＊＊＊＊英雄，可我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不能当狗熊……老婆子，这日子反正也没啥过了，好歹咱俩一辈子，我带你一块儿走吧！”
“走？”德义老婆惶惑地说：“你都吐血了，还往哪儿走！”
吴德义慢悠悠地说：“去一个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不!”德义老婆要哭似地：“不，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咱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往哪儿走哇。走、回家、咱回家吧啊！”
“家？哼！”吴德义说：“我本来是要一把火把它烧掉再走，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瞎说啥呀!”德义老婆说：“咱回去跟他们好好说说，你再认个错，本家本户都是家门父子之间的事，我就不信他们不能原谅你。”
吴德义：“哼、他们……我给他们认错？他们是要干啥的你知道嘛？我不能羞先人……再说吧，我的事我清楚，只要落在他们手里，我到死恐怕都要死在劳改场。算了，还说啥哩，跟我走吧，跟我走、陪着我，到了那边，咱还是老伴儿……”
“你要干啥？”德义老婆慌恐道：“你想叫我跟你死？不、我不……”
吴德义笑着笑着，将老婆使劲地、死死地搂住。
德义老婆挣着：“你、你要箍死我了!”
吴德义看着老婆的脸色发紫、似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却又松开了手。
德义老婆瘫座在地上，喘着气说：“你。你好狠心……要死你死，为啥这样作溅我啊！”说着便哭了起来。
吴德义：“你哭？你想用哭声把他们引来是不是？你给我闭嘴，再哭、我就真要弄死你!”
德义老婆压抑而无声地哭着……

【405】村委会里。
五牛笑着对立汉说：“……你还真的戴上了这块儿大孝布！这往后咱和白家可都是亲戚啰!”
“咱不说这个。”立汉道：“老书记那边过事，根牢、蛮蛮都脱不开身，有几件事、咱几个临时分工负责，你们看行不？”
五牛、立稳齐声：“说吧！”
立汉道：“秦总回来了，工作人员和保安也都到位了。吴德义嘛虽然还没抓到，但安全方面、只要‘总部’那边不出大事、不造成什麽影响，咱就可以稍微松口气了。我的意思是立稳把村里的安全、通电啥的这一摊子都管上，五牛你就抓紧督促坟园搬迁和那临时便道的拓宽改造工程。秦总说有些设备、三几天就要运到现场，县上搬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