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吃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在我们农村,以前几乎家家都养猪,因此,对我来说猪是最普通不过的了。它们无一不是吃了就睡,睡完了接着吃,吃和睡似乎就是它们唯一的嗜好。整日待在不见天日的猪圈里,这些就是它们生活的全部。在我的眼里,猪除了
在我们农村,以前几乎家家都养猪,因此,对我来说猪是最普通不过的了。它们无一不是吃了就睡,睡完了接着吃,吃和睡似乎就是它们唯一的嗜好。整日待在不见天日的猪圈里,这些就是它们生活的全部。在我的眼里,猪除了与愚蠢有联系外,与聪明相关的词语不可能有任何的瓜葛,更谈不上特立独行。以前读过王小波的一篇叫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文章,读完之后我认为这篇文章完全是无稽之谈,因为我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一只猪,但是现在我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一只独特的猪,但是我吃过它的肉,它的行为堪称特立独行。这只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当我妈妈发现它的时候它正趴在我家栓养在门前桃树下的小狗的身旁睡觉。它是一只猪,一只小猪仔,绝对不是一只狗,不是一只野猪。当时它的个头和我家小狗的个头差不多,难道它把我家小狗当作它的同类了?但是无论如何它是跟定我家小狗了,它们一起吃一起睡,还相互打架玩耍。小狗对小猪仔十分友好,当我妈妈给它送来饭食的时候,小猪仔立刻冲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它则在旁边看着。起初小猪仔对妈妈还有所忌惮,等到妈妈走了才敢回来抢食,到后来则毫无顾忌了,任凭妈妈怎么驱赶,它都无动于衷,只管吃自己的。
但是小狗的食物远远满足不了它的需要,它不得不经常自己觅食。我家门前有一块湿地,湿地南边还有一条沟渠,湿地和沟渠便成了它的天堂。在那里,它是唯一的主宰,丰美的水草任它宰割,它会赶走所有敢于来到这里的家禽,它还敢于与蛇搏斗,它甚至学会了游泳,常常来往于沟渠两边,巡视它的“国土”。它吃饱睡足之后,时而不时的会回来和我家小狗打架玩耍。被栓在桃树下的小狗见到它也很兴奋,似乎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由于得天独厚,它长得飞快,不到一个月它就长得膘肥身健,尽管我家的狗也长大了,但是它还是足足比我家的狗大了一倍。
一只狗引来了一只猪,消息在乡里不胫而走,一时传为奇谈。有些人说这只猪是从拉猪仔的汽车上掉下来的,因为一个月前有一辆满载猪仔的卡车从这里经过。有人说这只猪是别人买来后发现得病了就没要的,本以后扔了后会饿死,哪知道跑到我家养得这么好。一时众说纷纭。村子里不少慕名前来寻找这只猪,其中还有几个壮汉说要把它抓住,杀了吃肉,因为他们相信这种带有一定野性的家猪一定更好吃。此时这只猪已经不像小猪仔时候了,它行踪飘忽不定,出没的范围向东扩大到了公路,向西扩大到了西河,连以前常常看见它的妈妈都难以摸准它的脾性。几个壮汉连续几夜埋伏在我家门前,等待这只猪出现的时候将它擒住。有一次差点儿就抓住它了,壮汉们已经七脚八手地将它按倒在地了,正准备将它五花大绑时,它拼命的挣扎,不停的嘶吼,此时我家的狗也吠了起来,我爸妈和附近的居民都被吵醒了,一时猪声、狗声、人声鼎沸。突然,我家的狗绊断了栓在它脖子上的绳子,并着朝那几个抓猪的大汉冲了过去,其中一个大汉有点胆怯了,正在他大意的时候,嘶叫的猪奋力一冲,摆脱了大汉们的手,然后跑进了湿地,消失在黑暗之中。自那以后,想抓它就更难了,似乎一夜之间它的嗅觉突飞猛进,一闻到人的气味,它便逃之夭夭。后来那几个大汉又做了几次尝试,最终都无功而返,此后他们也就再也没敢打这头猪的主意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北京念书,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件奇怪的事情,是堂弟告诉我的。堂弟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这只猪的光辉历史,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堂弟让我有空回来看看,看能否把这头猪抓住,因为它本是吃我家粮食长大的,被别人抓去了就亏了。我对捉猪不感兴趣,倒是对这只猪很感兴趣。我没有答复堂弟是否回家捉猪,挂掉电话后又立刻拨通家里的电话,想向家里人了解更多有关这只猪的信息。我问家里的狗是不是引来了一只猪。接电话的是妈妈,她说是的,这只猪害死人了,现在食量太别大,又不怕人,经常跑进我家鸡棚里偷吃鸡食,真拿它没有办法。我分明听出了妈妈一肚子的怨气,我猜家里人估计要对这只猪采取行动了,我开始对这只猪有点担心。
我家的鸡棚是爸爸盖的,里面养的都是土鸡,大约有30只,不多,但是爸爸视之为自己的心血。以前这只猪进不去,现在长大了,一般的栅栏挡不住它。它很喜欢吃鸡食,因为里面有谷糠,这是它的最爱,因此它成了鸡棚里的常客。爸爸喜欢养殖,这是远近闻名的,除此之外,还会很多手艺,一般农村人用到的,比如建房舍、抓野物,他都会几手,更关键的是,爸爸从小到大捉出笼的家猪的次数不下40次。我想这只猪碰到了我爸爸只能认它命不好,它惹谁不好,惹到了爸爸。
但是这只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潜在的危险,它依然我性我素,时而在湿地里觅食,时而在沟渠里游泳,时而在田野里奔跑,而是在草丛中酣睡。它的体重已经超过50公斤了,在田野中就是一个庞然大物,野兔、野鸡见了它就跑,村里的狗都向它臣服,蛇不敢与之缠斗,连家养的老水牛都慑于它威风凛凛的气势而给它让路,连人它都敢攻击,它成了名符其实的“平原之王”。但是它没有想到的是,它在“巡视”它的“国土”时糟蹋了多少庄稼,在觅食时偷吃了我家多少鸡食(对它来说狗食太少了,它不屑一顾)。因此,它犯了众怒,正在它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正在它自我感觉最良好的时候,一个阴谋正悄然向它伸出了魔抓。
自从这只猪进了我家的鸡棚,妈妈便在茶余饭后不停地向爸爸控诉这只猪的恶行。妈妈总是说,这只猪不知道吃了我家多少鸡食,咬死了我家多少只鸡,还毁坏了不少庄稼,要晓得现在它这么害人,小的时候就把它捉起来了。经过妈妈不停的鼓动和怂恿,爸爸终于发话了:准备工具,今夜捉猪。为此爸爸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妈妈投诱饵,小叔拿网,姐姐看住狗,堂弟拿手电筒,连爷爷奶奶都上阵了,两人守在鸡棚附近随机行动。大家全副武装之后,于晚上12:00整开始行动。猪喜欢在夜间活动,晚上抓它最有把握。按照预定计划,妈妈在这只猪惯常活动的地方洒了一些猪食,一路洒到我家鸡棚附近,然后静待猪的出现。我们一家人埋伏在鸡棚的附近,屏住呼吸,可是猪迟迟不来。一个小时过去了,猪没有来,堂弟开始打盹了,差点把手电筒掉在地上。两个小时过去了,猪还没有来,爷爷犯困了,靠在鸡棚的墙底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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