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想起十七岁的你
突然想起你,是因为同事们的聊天儿。他们在聊一只还没有买回来的小狗狗,听说很小很小。他们在讨论要给狗狗起一个什么名儿的问题,那么,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我记得你的名字很普通,你叫“虎子”,与我小表哥的乳名
突然想起你,是因为同事们的聊天儿。他们在聊一只还没有买回来的小狗狗,听说很小很小。他们在讨论要给狗狗起一个什么名儿的问题,那么,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我记得你的名字很普通,你叫“虎子”,与我小表哥的乳名重名,所以每次小表哥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喊你。但不管时候,只要喊你“虎子”,你都会根据人的表情及你的心情回应于不同的神态。哦,他们又开始讨论,如何全天候地去呵护那只小狗,一日几餐该如何安顿。那么,你还记得你的餐吗?我记得你总是吃猪食,等到人可以吃饱的那些年里,你的餐里比猪食多了点饭菜,我还记得你从来没有挑过食,是吧?或许,那会儿你跟我们一样,急需解决的是生存的问题,生活,还远远谈不上吧。至于住哪儿呢?在农家院里,你的职责要求你必须住在外面,春夏秋冬,风吹雨打。因为你攻击性极强,所以你的行也是受限制的,必须用链子把你拴起来,我不知道那会儿你有没有反抗过,心里有没有过不开心。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是七岁那年吧,因为我们同岁,所以我总是记得比较清楚一点儿。是的,就是七岁那年,你突然间就疯了,我特别难过,更多的是害怕,因为有你,我总是觉得很安全。你疯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手足无措,就知道爸妈一定要把你找回来,而且,不让我跟着出去,害怕你会伤着我。后来,你自己回来了,跑进邻居家的院子里,邻居家的大人小孩儿都吓坏了,因为你平时就威名远扬,谁看到你都会害怕,也许你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吧,你窜进了人家藏梨的窖里,从地底下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嚎声,我听得心都碎了,这样整整两天,我跟着爸妈每天都去听,听你的动静,就在第三天的时候,你的声音变了,像往日里饿的时候发出的信号声,爸妈说你已经正常了,于是,把你从地窖里吊了上来,果真是正常了,是的,一切正常,好像这三天只是一个梦而已,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回忆你的这三天的,而我只是在跟别人谈起的时候会去回忆这三天,我是以炫耀的口气说的。
看那个小女孩儿又皱起了眉头,她在顾虑这只狗狗只卖1000多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哦,虎子,你别笑我啊,虽然我活在当下,我也是个接近90后的80后,但是我对这些真的是陌生的哟。还是说你吧,我只记得爸妈跟我说,那会儿我刚出生六七个月,他们赶着驴车带我去外婆家拜年的时候,半道儿上跑出来一个你,一直跟在驴车后面,他们就将你抱上车,跟我放在一个被窝里,那会儿是冬天,那些年的冬天还是挺冷的,所以……哦,那你也应该是87年生的吧,对的,咱俩同岁。
那年我十七岁,你也十七岁,按说我还只是个大孩子,而你已经算是高龄了,开始我并没有意识,依然是周一至周五在学校上课,周末回家,你依然那么亲切,只是有了明显的老态,那年冬天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你走了,算是寿终正寝,可我依然很伤心,十七年的陪伴,如溪水般温和而安静。妈妈说你临走的那几天,吃不下,也喝不下了,妈妈为你解了缰绳,任你在院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只是在有人来的时候,要分外地小心,因为你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即便没有了攻击的力气,可依然会使劲儿发出声音以提醒“有人来”。妈妈说,那一天,你悄悄地走出去,用尽全身的力气走过门前的那道沙柳梁,慢慢地、向往常那样趴下,我能想象出当时的你,一定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闭上眼睛,用最后一口气保持着高傲的卧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遗憾,而我只是庆幸我没有亲眼为你送终,我是不是有些自私呢?但是我是真的知道那样我会很伤心,很难过,很无助。我只是在你去的第二天,在你身边站了很久,我想让你入土为安,但又听村里的老人们说,狗是不能埋的,所以你始终保持着你的高傲,以致好几个不明情况的村人多少日都绕道而行。
突然想起十七岁的你,其实心里总是有的,这样的回忆与想念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一定是吧,哦,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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