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让我无法抬头。我透过指缝看见了一个金属色的太阳高高挂在我的正头顶上，感受不到热量。我坐在车里，身旁是你。你没有看我，只留给我一个侧脸。棱角分明的侧脸。
满世界都在超音量的播放墨西哥的音乐。我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流泪。你说明天就回来，我心里知道你又在骗我，你怎么老在骗我。下一秒却开始埋怨你没有去拣我踢掉的那双高跟鞋。
巴士转了一个弯，太阳直射了进来，我浑身冰凉的感觉。按理，我该和你说说话，你也该问我怎么了。可是，没有，我只是那么坐着，那么安静地看你的侧脸。我看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没有发觉？
阳光好晃眼。素白银器的桂冠摇曳着最耀眼的光，再绝世的珠宝也抵不上那支斯多含的梅花。有毒药的羹汤，是你的做的，我就喝。
天昏地暗了。
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压抑在云的身后，而天使在云端呢喃出最温柔的咒语，你浑然不知地在海边结网，也听不见我在海底在你歌唱。那不是我的鱼尾。不，那就是我的鱼尾。我用水藻缠成了最结实的绳子，吊死在了大海里。你依旧面无表情地在结网，你不知道我死了，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一点关系的模样。
我还在呼吸，在水里，自由地呼吸。内心出奇地平静。我很好，不过是循环的两个四季。我不害怕流言蜚语，我不害怕恶意中伤。握不住你的手，那不是我的错。
打开钱包，里面放着我从未见过得卡片，我不必看，就知道是你写的那张卡片，有泪滴下来模糊了字迹。
哗哗哗，我听见翻书的声音。我在奔跑。突然你出现了，你端坐在我的面前，黑色的皮毛，猫的形象。你在质问我，你去哪里了，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我莫名其妙地恐惧，吞吞吐吐地开始敷衍你。
我突然失足，从楼顶摔了下去。落在那棵他为她特意种的树上。我死了，我的意识还在。我知道你下了楼，我知道你在焦急地寻找我。我想说我在，我就在。开不了口。我清楚地知道我死了。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那些嘲笑已经不再起作用。我怎么突然看不清你的脸。你说顺从我，声音如同炸雷。我流着眼泪，却还是坚决地拒绝。再一次地沉睡一百年。我知道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没有你。所以，我流泪。我不要沉睡。我想你在。可是，我做不到顺从。
我扔掉一个漂流瓶，写满想念你的心事，却从不打开回复的内容。就像有些秘密，你只肯在漂流瓶里诉说。我只是需要说，却不需要听。分明是刚送你的去的渡口，一转身却看见你归来的幻像。
黑暗的世界只有你的脸。不要离开我。这是我脑子里唯一冒出的讯息。黑暗中有人在舞蹈。隐约能看出是阿根廷探戈的步伐。可是，我明明最喜欢的是牛仔。微笑的嘴角或是低眉顺眼，也是我，真正的我。我想说的只是那支舞。独舞也是一样的美。
窗外有花在开。阳光很好。真正的太阳。然后，我搬了凳子在窗前耐心地在等待。因为我知道你就要来了。我顺手解了头发，用梳子梳理，一下，两下，三下；一下，两下，三下。。。头发莫名地垂到了窗外，和那株花的花刺在缠绵。我不想你看见我蓬头垢面的模样，一着急，生生扯下了头发，散了一地。我不疼。真的不疼。可是你还是没有来。我知道你不会来，是我固执地在等你而已。
走过无数次的石板路，阳光下，你微微弯腰，张开的双臂。微凉的风，有着好闻的烟草味的外套，红色的头发，阳光下你递给我一株四叶草。雨中打着的伞，我们沉默很久，你说你太懒了，不会去照顾别人。凑近，再凑近，楼上有人开了窗。歪头伏在桌上看你的侧脸，十分钟的大雪，很久以后你突然点的那首认真的雪。那个闷热的夏日晚上，你说，我是一路走回去的，在等你。你说，我是一路走回去的，在等你。不要抛弃我。你说，好。照顾我。你说，好。爱我。你说，好。左手牵我，右手牵她。
蒙太奇的画面，一张张陌生的脸。我诧异地问自己，那是谁。那是谁？那是谁？那是谁！
突然的空白。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努力在想，却最后连自己要去想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是知道必须去回忆。
隔着一片海，时差一小时。电话响起，那头传来清楚的声音，我回来了，你睡吧。我迷迷糊糊答应。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不过是迷路在了去穆赫兰道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