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开满小白花

废墟上开满小白花

雁王散文2025-07-28 12:31:49
那片废墟我已不止一次地去过,听刚刚去过的朋友说,如今废墟上开满了一种叫不出名来的白色小花,而四周草地上却没有这种花,颇为奇怪。我于是决定,再去一次废墟。果然,在这春阳融融、青草茁壮的季节,在那偌大一片
那片废墟我已不止一次地去过,听刚刚去过的朋友说,如今废墟上开满了一种叫不出名来的白色小花,而四周草地上却没有这种花,颇为奇怪。我于是决定,再去一次废墟。
果然,在这春阳融融、青草茁壮的季节,在那偌大一片残骸犹存的丘坑之间,的的确确开满了洁白的小花。我俯身细细察看,只见那花枝长不盈寸,五个半圆形花瓣围成不及人的指盖大小的花朵,衔着淡黄的花蕊,数朵丛生,一簇簇,一片片,给废墟添了此许的肃穆之感。我这个在草原上生活多年的人叫不出这花的名字,同行的十余人也没有人能叫出它的名字,姑且就叫它无名花吧。
这一带的老地名叫鞠家窑,如今属于安达市先源乡所辖八一村。废墟产生的年代并不久远,准确地说是1945年日本投降的时候。废墟在一个高于周围仅有一、二米的岗包上,只见几幢旧房基的残迹,偶尔看到一星半点露出地表的碎砖头和碎玻璃。当年这一带是人烟稀少的大草甸子,这里公开的说法是日军的“工厂”,生产什么呢?当时无人知晓,因为“工厂”开工后附近的村民全部被赶走,并不得靠近一步。如今这里立了多块石碑,最大的一块石碑上写着:“侵华日军七三一细菌部队安达特别实验场遗址”。在它周围还分散立有“日军食堂”、“日军浴室”、“日军囚室”、“飞机跑道”等标识。
尽管我对这里已不感陌生,但置身于斯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和窒闷。无需人讲解,我也深知这里发生过的那一幕又一幕往事,那些让人难以置信而又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血腥残暴的往事,那些让刽子手永远颤栗、让善良的人不忍回顾的往事……没有人能说清有多少人在此遭到残害,只知晓那种屠戮如何非人性而又令人发指!隔着岁月时空,我仿佛还能听到被残害的人痛苦的呻吟声,他们凄惨无助而绝望的哭号声;也仿佛听到了恶魔们饱食了人的鲜血后的狂笑声……
我从多种资料上得知,当年在这里日军曾用活人进行过步枪穿透性能实验,他们将称之为“丸太”(意思是“木头”,即可以任意削砍)的实验用活人,每10个人排成一列纵队,一个紧挨一个,一列穿棉衣,一列穿单衣,另一列则一丝不挂,一些日本兵端起了三八式步枪……
有这样的记载:1943年夏,在这里对十几台载有实验用活人的即将报废的坦克和装甲车,在不同距离用新研制的燃烧剂和火焰喷射器进行喷烧实验,瞬间的千度高温使车内的人变成了焦尸……
有位名叫西俊英的日军中佐军医在战后审判供词中说:“1945年1月,第731部队安达实验场,在我的参加下,由第二部部长碇中佐及该部的技师二木两人,对10名中国俘虏进行过传染坏疽病的实验。将中国俘虏绑缚在间隔10—20公尺的木柱上,然后通过电流,使装有坏疽菌的榴霰弹爆炸,结果10人全部被带有细菌的破片炸伤,同时感染上坏疽病,经过一星期的痛苦时期以后便死去了。”他还说:“供研究用的房屋有好几座,其中有禁闭被称作‘木头’的犯人的监狱。用这些‘木头’来进行细菌的人体实验和冻伤实验。”
关于用活人进行细菌实验的情况,日本军医少将川岛清在审判供词中有这样一段话:“犯人在受到致命细菌感染后,即使能痊愈,还是不免要接受接二连三的实验的。直到因传染病而死去为止。为了研究各种治疗方法,对已受感染的人也曾加以治疗,也给他们吃‘正常的饭食’(常食),等到他们身体完全复元以后,就又用他们来做另一种实验,用另一种细菌来使他们受到感染。总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杀人工厂’。”
有一次是个例外。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冬天,在这里用活人进行鼠疫弹感染实验时,有一人先从捆绑的十字架上挣脱,从而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发生了数字上的等比变化,造成40人集体脱逃,日本兵开动汽车在旷野上一个个将他们捉回或碾压致死,汽车的保险杠和轮胎上粘着血迹、头发和衣服碎片……
讲到这次荒原上的拼搏,同行的市文物管理所的赵先生补充说,他曾采访过鞠家窑的老居民关占和,老人说他那年冬天曾在冰天雪地的草甸子上,看到过一具被压碎的尸体……
古往今来,“人性善”与“人性恶”的争论从未止息,面对731废墟,这种争论似乎没有意义。“人来源于动物界的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恩格斯语)让人们难以接受的是,在人类已进入文明社会的今天,人何以又如此兽性大发,甚至禽兽不如?
令人悲哀的是,“人性恶”并非轻易即能克服。人的弱点之一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罪恶。赵先生告诉大家,几年前他陪一个日本人到过这里,那人矢口否认遗址上的残砖是日本人所造,说他们的砖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五星标志,赵先生当即反驳他,一批砖上不可能全部带有标志,况且中国的砖是没有这种尺寸的。他向大家解释说,这是一个日本右翼。
如果从武士道传统至今在日本社会沛然不竭来看,大和民族应是一个敢于承担罪恶的民族,然而不,它事实上却是一个“不反省的民族”。在德国人的心目中,“二战”中标志性的事件是纳粹屠杀600万欧洲犹太人的惨剧,而不是盟军对柏林的轰炸;而在日本国民心中,历史必须永远铭记的事件却是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爆炸,而不是南京大屠杀与731细菌部队的兽行。从另一角度来看,多年来我们对那场战争还缺乏信史实录的翔实记载,在证人和证据都在时缺乏深入细致的调查,以至到了和日本右翼较量时,我们准备的证词令人沮丧的单薄,结果我们对日军的指控落到了被人称为“感情回忆”的地步,当日本右翼矢口否认南京大屠杀时,竟拿不出一份无可辩驳的牺牲者的名单。而对方在这些年里倒没闲着,他们围绕“原爆”做出了一篇大文章,从细致的史实研究到动人的文艺创作,“牺牲者”的惨状深深地刻入人们的意识中,自己罪孽的过去当然就被冲淡甚至淹没了。
眼前是一处尚待发掘的遗址。据说在1945年7月日本帝国主义溃败,驻在安达实验场的731部队仓皇逃离,是当地的居民拆毁了实验场的一切设施,以至地面上的设施皆无。
我们一行人在草地上寻觅,尽管半个多世纪的雨水冲刷,当年铺垫那条7华里长简易飞机跑道的煤灰渣还清淅可见。我和赵先生分别从草地上寻找到一小块紫红色的陶片,赵先生认定,这是宇治式50型土陶制细菌弹片,此前在这里曾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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