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情人

餐桌上的情人

隁月阵小说2025-07-31 23:57:58
一也许,我们两口子在这座自古被称谓神仙出没的小城,这是在一起吃最后一顿饭了。托尔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不知怎么,我越是品味这句话,心里越增添了复杂而无限的离别愁


也许,我们两口子在这座自古被称谓神仙出没的小城,这是在一起吃最后一顿饭了。
托尔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不知怎么,我越是品味这句话,心里越增添了复杂而无限的离别愁绪。不知不觉,竟跟着她走进了一家大饭店。
记得十八年前,我们两口子曾来过这家饭店。那时叫什么“红卫饭店”,是进城必下的大饭店。饭菜实惠,服务态度也满不错。如今,楼房还是这座楼房,厅还是这座厅,可时过境迁,里外装潢得已面目全非了,顾客意见簿和“为人民服务”的大横匾额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门头高竖,一边一个震天动地的大音箱;彩画配“醉仙馆”的大牌子,豁然入眼帘。使你一进店,就眩眩晕晕,飘然如坠另一个洞天府地。本来,我们俩想吃一顿“长寿面”。而且她又最爱吃面条,可不知为啥,这么大的饭店也不卖面条。无奈,只好吃起了馄饨。——唉,滚蛋就滚蛋吧,凡是这是迟早的事儿,早了比晚了强。“棒打鸳鸯——不离也得离。”
没成想,她神情坦然地吃着馄饨,装着和没事似的。在村里当了几天妇女主任的小芝麻官儿,成天跟婆婆妈妈磨嘴皮子练的,也学会隐藏城府了。见我注视她,却掩饰说:“啧啧,夹雀屎点馅儿,没个指定大,真熊人!”
我用筷子划拉一圈,示意近旁桌正在吃酒菜、水饺和小屉包的,眼一挖勾:“轻点声,叫人笑话。现在再想花小钱吃便宜饭,没那个卯啦。”
“那也不能一碗就熊这么些!”
“想当初,在这儿……嘻嘻,忘了仙景没心思逛,你还变着法儿熊我来!”
“啥?”她先是一愣,尔后“扑哧”一声笑了,筷子一点划,喷了我一裤腿馄饨皮子,忙掏手帕擦,“都老半辈子了,亏你说出口!大凡个男子汉,还有比你小气的!”见有人看她,方缩回口。
“我小气?我没个男子汉……”嘴上这个涩心里这个怨哪!就好像肚子里那枚残存的嚼了多年没嚼烂的青杏儿,又反上味来了。想当初,……唉,这怎么说呢?说来说去这得怨生活,是那变幻莫测的生活与我俩开了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玩笑。



十八年前的那个春天,一阵枪林弹雨般的"一打三反“,把我与同窗女友区文化局长的小公主戴韵,围剿得黯然神伤。
月亮湾。
蓝天,碧海,绿树,红楼,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活力。
”……我相信你,相信那都不是真的……可是,薛平,你可要挺、挺得住啊!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不怕株连!怕也没用!历史,总有一天会做出公正的判断。”
“所以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此时此刻,尤其是两位老人,你可要——”
“我理解你的心。可,可我总觉得怪,怪对不住你的——”
“薛平,你要那样想就错了!”
“韵,这是真格的!你仔细想一想——”
“我甭想!——难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是那号人吗!?”
“不不不,我理解你,也理解我自己!咱一个穷工人,又趟了这种事……可你——家庭,事业,理想,前途,样样……一旦连累了你——”
“不会的,我也不怕!我爸妈也干涉不了!”
“可我怕。如今这年月,阶级——关系,出身成份,方向路线,啥事儿不……”
“你……错了,薛平,你完全错了!”
“但愿我错了。韵,也许,也许咱俩这是最后一次——”
“——不可能!陆游与唐婉的故事你知道吧?……我们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为啥,为啥还要重蹈封建时代的复辙呢?”



霎时间,尘海苍茫,逆风细雨,孤帆瓢摇。为秉母命,一气之下,我离开了D市,跑到百里外的故乡觅起了伴侣。
经过大姨三里五村的物色筛选,一个名叫王宝琴的姑娘水灵灵的天使般的降临在我面前。不过,初次见面,她羞答答地脸儿却一直看大姨家墙上的像片,调给我的却是一个线条匀称,风姿绰约的后身倩影。当我开口请她就坐时,才杨柳细腰一忸怩,糯米牙一呲,回目粲然一笑,却仍未坐下。——可那一笑不要紧,竟疑似“六宫粉黛无颜色”地拨乱了我心灵的琴弦——摇落我多少青春的花瓣——酿成了“城乡结合”“工农结合”“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相结合”的几杯百年苦酒?
“这两地生活,你考虑了吗?”寒暄了几句家常里短之后,我问。
“嗯。”她情意拳拳地点头作答。
“婚后,上有老下有小,一个女人家,忙活家里,又得忙活家外……”
“家里家外的活儿俺,俺都能干。”
“我……一年来加家一趟两趟,你,一个人可是……”
“生活再苦,俺……也受得了。命运之神若真的那样按排,俺……愿像王三姐那样,等,等你一辈子。”
我的心尖儿不由得一颤抖:王三姐?不就是京剧“红鬃烈马”里的那个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嘛?“等我一辈子?”是渴盼飞出山旮旯到大城市去享清福,还是等我“锦衣还乡”?大概是前者吧?因听大姨说,村里年轻的整劳力,一天拼死拼活地在生产队干,劳动日才煞两三毛钱哪!我后脑勺“嗖”地一声,觉得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
但我心底还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因我的“底牌”还没亮出来;撑船的竹竿,还没探进爱河的中游。
“我父母的问题,你,可能还不知道,虽没定啥罪名,可还被关押着。下一步,可能要……”
“俺大舅母说了(我大姨)。啥问题,想加个罪名,何愁没词儿!被造反派整的农村也有的是!俺不信那些。”
“那,你——爸妈能不……”
“俺爸妈没意见。本来,怕你回去……反复,现在你既是这样,那俺相信你的忠诚,是忠于毛主席的。”
她还真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次日来县城照像。
她上穿草绿色军装,下穿蓝凡呢丁裤子,兜里露着红宝书,胸前佩戴的是“光焰无际”的毛主席像章。我呢,胸前佩戴的是“顶天立地”的,衣着是笔挺的干部打扮(其实,我不过是仅能发表“豆腐块文章”的小工人而已)。那种对领袖的虔诚,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对初涉爱河之迷惘,是无比圣洁而激越的。那里会想到,命运之神在我面前舞起了一道七彩桥之后,就把我抛向了多灾多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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