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烧烤档昔日的青年小贩庄和打开自家尘封已久的后窗，望了望对面屋檐下奋力爬行的长青藤和风中逆飞的小鸟，转身来首长似地给自己下了命令：阳光行动正式开始！
正在狭窄而坎坷的客厅里缝补旧衣的老娘问庄和又想去闯哪门子路，庄和说去打通他的阳光空间。老娘说，人家出去打两年工能立起半间房子，你去混了三年，只是让我没饿死。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尽说发烧话。
总算多了些新房和新店，使旧街光亮了些，尽管还残留着好些灰暗的角落。
街角曾留下庄和许多口水的过客饭店里，一个小乞丐刚捧出讨来的剩饭，就被一个大乞丐抢了去。大乞丐一边大口地吞咽，一边用凶狠的目光吓唬小乞丐。小乞丐无助地看着吞口水。
庄和径直到饭店里买出六个馒头，分四个给那小乞丐，叫他慢慢吃；分了两个给那大乞丐，也叫他慢慢吃，别撑死了。小乞丐只吃了两个，说要留给老娘。大乞丐很想再去抢，但庄和盯着的目光象狼一样，很吓人。
小乞丐单独消失到另一条街后，庄和才放心地离开。
多数食客没怎么在意小乞丐的被抢，少数想寻刺激的吃客变成了看客，鼓动两个乞丐打上一架。庄和介入后，观众多了起来。不料情景剧却很快结束，看客们遗憾地看看表，大步朝着工作地赶去。
心情好起来的庄和设想着找到赖三后的剧情走向。设想之一：庄和怕重伤赖三，建议文斗，先让赖三三拳。三拳后还打不倒庄和，就算赖三输，以后可不许再纠缠。赖三答应了。结果真是不用庄和动手就使赖三输得心服口服，答应以后不再欺负弱小者。设想之二：被庄和闪过三拳后，赖三象发疯的熊，连珠炮般劈来烂仔拳，庄和闪转腾挪中一次次地击倒赖三，然而赖三竟一次次爬起来，更为凶狠地肉搏，并说这辈子就吃定你庄和了，还违背单挑的规矩，叫手下人围过来支援。庄和忽然间怕弄出人命，只好跳出来。赖三们却要穷追，庄和跑向岗亭找警察才止住了赖三的追赶。赖三边离开边指着庄和说：被你反过来吃了，以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警察也跟着说庄和：要惹就惹君子嘛，惹了小人，你就别想有安稳觉睡。
结果却总与设想相背。独门独户于旧城区的赖三家静悄悄的。庄和叫了几声，没人应。庄和不想私闯民宅，蹲下来等待，他相信赖三总要回家的。
十几分钟后，赖三家里响起东西掉地的声音，庄和怀疑赖三就躲在家里，大声叫道：赖三，开门，我今天一定要扫清你留给我的阴影。你可以不开门，但不妨碍我翻墙进去。
门还是没有请进的意思，庄和翻了进去，拆楼般敲起了门。
一个老婆子探出头来半开了门。庄和刚闪身进去，门就被人迅速关上，庄和脖子上和腰上马上被顶上了几把刀，身上的刀也被收了去。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大对庄和说，本想让你吃闭门羹后知趣而退的，想不到你偏要闯进来，那就尝点不知进退的后果吧，先在一边蹲着，等赖三答应放弃这条街的保护费给我横四后，你再跟他算帐。
那老婆子正气得发抖。
发觉赖三不在，庄和质疑道：主角都不在，怎么唱戏？
横四指指那老婆子说：他老娘已跟他打了电话，很快会来的。
赖三娘却阴笑道：我刚才打电话时，口气很客气，赖三已经知道不妙了，你们不用等了。大不了就打死我，但打死了我，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警察不理我，赖三也会带更多的人去找你们。
横四淡淡地叫手下踢了赖三娘几脚，又去夹赖三娘的手指。赖三娘痛得嗷嗷叫，叫得墙体似乎都软了几分。横四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说：还是赶快叫赖三回来吧，欺负一个老人家，传出去也没什么好名声。
赖三娘满不在乎，说：要死也拉你陪罪。
横四掐断烟头说：我就不信人的骨头会是铁做的。手下们又去夹赖三娘的手指，赖三娘又叫得庄和心里一阵阵地揪紧。庄和实在看不下去了，乘着横四他们疏忽，飞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先朝横四砸过去，再砸喽啰们。庄和的动作很迅速，且没一个砸偏。横四弯腰护痛时，被庄和快捷地踢蔫在地。被打蒙了的横四有点莫名其妙，喘着粗气问庄和：原来你也想来跟我们抢肥肉？
庄和不屑地说，我才不会干收保护费这种低级勾当，只是觉得自古罪不及妻孥，何况还是老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江湖道义？
没有规矩，谁都过不好。
我们都伤了，你一个人怎么跟赖三算帐？他也从来不单独行动的。
赖三会比你们厉害吗？
那你慢慢等吧，我们先撤了。不过，我还会找你的。不过下次会面时，我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后会有期，不送了。
横四一瘸一拐地走了。庄和扶起赖三娘，按老太婆的指点找出药来给她敷上，而后沉默着坐下。赖三娘劝他走了算了，说赖三真的不会回来了。庄和不说话。赖三娘又求庄和放赖三一码。庄和说，我不是来要赖三的命，也不是来抢他的钱，只想来挣回被他羞辱掉的尊严。赖三娘只好叹气。
半个小时后，赖三带着五六个人来了。赖三娘责怪赖三：你怎么还回来？
赖三指指手下人说：我有这么多弟兄，怕谁？
看了有点乱的客厅，赖三盯着庄和说：躲了我三年，终于敢找上门来了？
赖三娘接口道：刚才横四来过，是他打趴了横四，救了我。
赖三瞪起庄和：怎么，还跟横四成了一伙？
赖三娘又说：真是他救了我。横四他们还夹了我的手指，是他给我敷了药。
赖三鄙夷地说：这小子三级风吹都要倒的模样，能打得过小牛一样的横四？
赖三娘又叫痛起来，赖三就恼了，把怒气迁向庄和：一人做事一人当，拿老人家出气，别怪我不客气了。
庄和看着赖三娘说：老人家，我实在只想动口，不想动手，你得发挥长辈的作用啊？
赖三娘无奈：他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赖三抢白道：书生名堂多，别上了他的当。弟兄们，跟我教训这江湖败类。
庄和很不得已似地对赖三娘说，：老人家，我只好又在你家开杀戒了。
快要交上手，门外响起了喝声：住手！
进来一个便衣。便衣说：跟踪你们好久了，统统跟我到局里去一趟。

二

警察局审讯室里。支开了其他同事后，便衣郑则问庄和：独自跑到别人家里找事，不怕有理说不清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赖三家？
尽管你给乞丐买了馒头，还是掩盖不了你眼里的杀气。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