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毁

海与毁

秋华小说2025-06-14 06:58:20
【风吹来了往事】午夜时分。落地窗外,夜色沸腾。他从梦中醒来,房间里有风经过。风吹来了往事。城市上空,洒满银白色的月光。他起身走进书房,看着满墙的照片,点燃一根烟。她再次不告而别。一贯如此,清冽决绝。从
【风吹来了往事】
午夜时分。落地窗外,夜色沸腾。他从梦中醒来,房间里有风经过。
风吹来了往事。
城市上空,洒满银白色的月光。他起身走进书房,看着满墙的照片,点燃一根烟。
她再次不告而别。一贯如此,清冽决绝。
从前,他对她的任性不能容忍,在吵架时,他会掐着她的脖子说,你给我记着,再有下一次,我就弄死你。最严重的一次,他用力过度,她的脖子有了淤青。当他冷静下来时,哭着抱着她道歉。
年轻气盛的他们,曾经有互相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也有过亲密无间的浪漫旅行。

世界安静。一滴眼泪从少女脸上缓缓流下,流进他心里。他再也没有忘记过她。像十六岁。木遇到苏安。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16岁那年夏天,阳光下,栀子开得正好。他在她的课桌上放一张便签纸。白纸黑字写着: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他自己也觉得莫名,一贯桀骜难驯的自己也会有犯诗意的一天。如果用颜色来形容,那么他的十六岁是纯白色,她常常穿白色衣衫,衬得眼睛越发漆黑明亮。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一次语文课上,老师阅读她的作文。窗外,香樟树叶忽然掉落,他从迷糊的睡梦中一点点清醒,他觉得诧异,那种感觉当时的他一直没有给出自己答案,说不清,道不明。后来,他才明晓,那里居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灵魂。至今,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嵌在他心头的那句:我需要一对腮,永远在海底居住。

他出现以前,她是居住在深海里的一条鱼。平时她总是低眉顺目,独自做自己的事,完全盘踞在自己的世界。不主动走进别人的世界,别人也很难走进去。一条黑色的鱼,出生在海里,不断向大海深处沉陷。不分昼夜。她所有的诉说都在三千米以至更深的海水中悬浮,阳光从来不会造访。是的。从出生她便开始埋葬自己。用透蓝的海水和黑色的尘埃埋葬自己。距离阳光越来越远。极端的宿命主义者。

高三毕业那年,原本品学兼优的她名落孙山,留在原地复读。他去了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城市读大学。这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离别。复读那一年,曾经的同窗大都远赴他乡求学,留下来的为数不多。
五月,榴花似火,她突然过敏,长了荨麻疹,一直不见好,干脆请了一星期假,回家里养病。白天家人外出上班,苏安自己在家里复习。那晚,她说想用电脑,查点资料,父亲立即起身让电脑给她用。父亲轻轻带上门,她坐下来,发现父亲竟然忘记退掉自己的QQ。她打算帮他退掉,点击跳动的头像,对话框弹出来,正准备关掉,突然停了下来。“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打钱,我已经没钱用了。”心跳加速,她点击了消息记录,发现了父亲的秘密。一页一页的聊天记录让她怒火中烧,她点开陌生女人的资料,发现她资料中显示的微博信息,原来是她。如果不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苏安也许不会立刻恨得咬牙切齿。这位“陌生女人”并非偶然,也并非陌生。早在苏读小学六年级那年,父亲为了她要与母亲离婚。苏未料到,时隔这么多年,他们竟然还有联系。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键盘上。母亲在在外面敲门说,安安,早点休息,记得把药喝掉。苏抹掉眼泪,回应了母亲。
退了父亲的QQ,放下窗帘,她打电话给木。电话里一阵盲音。那个夜晚,很难过。

很多年后,苏回忆起来,都会想伸出手抱抱年少的自己。

她对朋友渐渐疏离,回到家中,闷头吃完饭,就进了书房。父母以为是临近高考,压力大,也没有多问。苏明白,如果自己将这个秘密公开,只会带来一个结果,催化父母离婚。她选择保持沉默。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与父亲倾谈一次。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她都会在心里复习一次,她会把父亲带回来,永远守护这个家。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如期而至。他离开以后,她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中,虽然身边也有朋友,但是却不能解读她内心装满的海水。她说,林,我没有了腮,不能再回到海上去。

一年以后,她选择了南方城市的一所大学,而不是他所在的城市。北方有家人,北方有恋人,她选择了离开北方的所有。

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个东北女孩:叶南风。夜晚一起在操场跑步,跑完步坐在草地上,回忆高中时代,南风说,没有人永远十七岁,永远有人十七岁,你总得给人让路。她垂下眼睛说,有时候很恨他,我的生活在16岁时候就开始被损毁,我之所以越走越远,只是为了修复自己。想离开他,但是总觉得这条路还没有完尽。
白日,大多时候苏安会和南风在图书馆泡一整天,天气好时,一起坐车去市区,吃冰淇淋,逛街,喝酒。

她还记得,第一次与南风喝酒,自己喝醉了,蹲在街边呕吐。回到寝室,她打电话给木,电话那端木的声音响起来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哽咽着挂断电话。写了一条信息:我喝醉了。发送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我讨厌喝酒的女生。看完短信,她毫不犹豫地关了机。拉紧被子,保持一贯蜷缩的姿势,等待睡眠。

大一第一学期生活寂静无声,苏越来越沉默,一开始,木一直埋怨她,渐渐,他习惯了她冗长的沉默和突然的暴戾。那年秋天,她与南风相约去了安徽泾县的桃花潭,陈旧的小客车颠簸在狭窄的柏油路上,路两旁的树枝拍打着车窗,缓缓地驶入这座隐匿于世的偏远山城。正午,她们乘木舟抵达湖的彼岸,爬上郁郁葱葱的小山林,山边有一条小河,南风与涵予脱了鞋子,趟水到小河对面,采摘一束一束的野花。夜晚她们歇在南阳客栈。在客栈的一楼吃过晚饭,客房在二楼。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发出一声声空响。房间里蓝色的碎花窗帘,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放好行李,一起出去散步。古旧的石板路,两旁木质房门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在这样的夜晚,心里唯有淡淡的欢喜和隐隐约约的牵念。自从出行,苏一直关机。她一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与他和平共处,然而她生性敏感,爱自由注定与霸道,疑心重的木相互冲突。不休的争执,时常的冷战,她觉得疲累,终于开始逃避。

又是一日过去。白天,站在田埂上,她想起昨晚深夜醒来时,开机收到的消息。木说,我只是想心平气和地听你说说心中的苦,不想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试图帮你分担。南风在阳光下开心地叫着,“苏安,摆个漂亮的Pose,给你臭美一张。”“你就不能给我灿烂点?”
涵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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