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日记

黑白日记

称县散文2025-04-01 11:59:21
面对这多彩的世界,我想起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偶尔也记起黑与白。除了画师,在多数人的眼里,黑与白是两个多于避讳的色调。故事里的白匪黑帮,戏台上的白脸黑脸,灵堂里的黑底白字,多有不祥,不愿想,更
面对这多彩的世界,我想起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偶尔也记起黑与白。除了画师,在多数人的眼里,黑与白是两个多于避讳的色调。故事里的白匪黑帮,戏台上的白脸黑脸,灵堂里的黑底白字,多有不祥,不愿想,更不愿见。可是我居然做起了黑白日记。
1、被洪水吞噬的街道
2007年7月3日。
一整夜的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似天地积怨深重,上苍对大地发起了致命性的攻击。这小小县城一宿惶恐不安,艰难地熬到2007年7月3日凌晨。就在这个凌晨,县城北山坡像孙大圣倾了天盆,土地爷动了塘堰,泻下的洪水如倒海翻江,肆虐无羁地洗劫了东城的观音阁街。我是听了邻居老杨那惊讶的描述之后,跛着一双塑料凉鞋踩一路残水赶到受灾现场的。在这条街的东西岔道口一览南北,观音阁街多像刚从猛兽嘴里扔下的一具尸体,血淋淋的,溃不成形。南行,沙砾几乎覆盖了整个街面,平日里一路顺风的汽车成了儿童手里的玩具车,被洪水耍弄得姿态各异,有被推翻四轮悬空的,有几台车的头碰撞在一起的,有些车头上还套着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冲来的缠满杂物的护窗钢筋网。放眼看,几乎所有停放在沿街两旁的汽车都张狂地移位,其中一台大“东风”自街道斜冲上了个坎,再穿过人行道撞烂了一家店铺的卷帘门。街心横亘着的大小车辆(客车、货车,还有警车)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怎么着也望不穿一条街。人行道上铺贴的方砖失去了混凝土的粘合力,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那些在街头自成一道风景线的行道树被摧倒亮了篼,连深埋于地下的自来水管、燃气管和通信电缆也露了丑。再往南,东方广场西侧新近机铺的沥青路面被激流整块整块地拔起,看场景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罕见的灾祸。街道两旁被洪水洗劫的商家门市,店主们哭丧着脸收拾残局,精神萎靡,显得无助。这天的观音阁街是满县城的人关注的焦点,实际上我来现场之前就听说到一个更使人揪心的消息:有一个四口之家,住在街中段一幢楼的负层,主妇瞅了个饮食冷门做米线生意,男主人跑“两轮”拉客,夫妇俩就这样供着两个孩子上学。洪水袭来时猝不及防,父亲和两个孩子失踪,母亲被武警救起命悬一线。后来的结局是3死一存。
在这一片狼籍的街头穿行的人们,个个面宇惊惶后怕,步履蹒跚,即使面熟的人也是相对无言。我好不容易从街的南端返回到北端。那是这次洪水进犯的入口处,新建的排洪道暗沟被水冲开了口子,几张盖着沟的水泥预制板被抛掷在一旁,沟壁垮塌阻碍了洪水的去向,本就放荡不羁的“猛兽”如虎添翼,在街面上由北向南席卷,灾难终于酿成。
离开现场,我怅然地踏上归途,少不了要思考追忆。观音阁街是近年来形成的一条新街,由北向南纵贯。街道西侧原本是一条露天排水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沟的北端两岸办起了酒厂,于是冠名酒厂沟。十多年前,人们打起了这条沟的主意,变明沟为暗沟,一座座高楼顺势腾起,一条街在不经意中形成。十多米宽的街道两旁的商家大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小本生意也还显得红火。从酒厂沟到观音阁街的变迁,人们似乎渐次遗忘了那一座座高楼底下的潜流,多于直觉的是水的柔情,很少想过水的暴戾。尤其是那些设计排洪道的人,甚至为图方便向暗沟投掷弃物、堆放弃土的人竞没有想到过自然界中的“万一”。当无情的自然力惩罚人类的时候,人类也在自我惩罚。这也许就是常将天灾与人祸说在一起的道理。
2、狼狈的逃遁
2007年7月23日。
先是从互联网的“麻辣社区”得知乡下老家受灾的消息。那是7月4晚一整夜的大暴雨,云昙乡木顶寨村三社出现山体大滑坡,泥石流湮没了山下向家河的一个四合院,最初传出的消息是16人失踪。我的故居就在滑坡不远处,为防不测,我住在乡下的84岁的母亲和几十家乡邻也逼迫转移。几天以后才回到原来的住处。为探望母亲,我归心似箭。
可是这无情的7月,老天一个劲的发泄,漫山的洪涝阻隔了归乡的路。好不容易等到7月23日一个晴好的天,乘坐儿子军林驾驶的“长安”回到母亲身边。归途中,军林在灾后百孔千疮的机耕道上,频频扳动方向盘,一路斩关夺隘。但汽车还是搁浅在离家大约两公里的山崖下。我拎着一个沉重的行李包,抵抗着七月的骄阳在山路上行走。向前望,故乡如同陌路,几处滑坡的泥石流挡道,只好小心翼翼地踩着两根树杆搭成的便道攀险。我此时此刻的心境特别坏,好象陷入噩梦,混沌中置身于洪荒的远古不能自拔。趑趄前行时遇上几个儿时的伴侣,他们显得异常老耆,几乎异口同声地叙说着那次洪灾的后怕。母亲经历了有生以来的自然大变故,算是跨过了一次人生大坎坷。她坐在一把老旧的竹椅上迟慢地对我讲起7月5日那天的事,说是就像难民团大逃亡,又像三三年躲壮丁,一个武警兵把她从病榻上扶起背着匆匆离去,冥冥中到达异地,那次染上的感冒病尚未痊愈。虽是天灾作孽,可我听了娘的叙说愧疚得满心是泪。我照例为母亲做着她力不能及的事。吃罢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多,天突然阴沉下来,去县城的方向,辽远的山际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军林心急他借用的“长安”出不了山。我给娘用热水泡完脚,修了指甲,便急匆匆地踏上归途。
下顺了的七月雨来得异常迅猛,出门没多久,便成了雨路上一个狼狈的逃亡者。我不顾一切地投向路边最近的一家住户,纵身跳下一个坎,回首看有一人高。这是六旬老人的一跳,侥幸没撞到硬处。雨汗溻身,沮丧邋遢,我几步跨上房檐下的台阶,不料一只狂吠的狗从主人用作堆放杂物的空房中跳出向我扑来,我神经质地惊叫起来:“给我撵狗!”手里的行李袋成了护身的武器。这时,一对满脸惊诧的青年男女出现在眼前:“躲雨吗?”男人向我招呼。心想这家乡的后生多半是认不出我这多年在外的游子,便主动问起小伙子的姓名。听说他叫“向汉国”,我就知道他们是从向家河逃出来的灾民,同时从漫长的记忆窗口快捷地收缩到,向汉国就是我妻子30多年前在家乡任教时教过的小学生。当我用妻子的名字向他们提示的时候,向汉国愣了:“是祖祖呀!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近40年的别离,别时才几岁的孩子也人到中年,加之我怆惶难堪的突然出现,这一幕也在情理之中。一进屋,向汉国就叫妻子沏来茶水,硬要我换下湿透的衣服。攀谈中知道他们一大家人在灾害中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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