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怎么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不然……”老钮两手搁在我的肩膀上说。
“单位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我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
二
老钮是我的中学美术老师，和我同一年到了那所镇上的中学，我念初一，老钮刚大学毕业分配到那所中学。那是95年的秋天，和曾经无数个秋天没有什么区别，枝叶泛黄，天气是所谓的秋高气爽。我的中学生活就从那个秋天开始，那还是个对未来拥有无限憧憬的年纪，一切在眼中都显得格外纯真完美，大伙管那叫纯真年代的原因便是此。
初识老钮没有任何奇妙的事情发生，他像任何一个老师一样走进我们2班的教室首先进行自我介绍。惟一不同的是他留了一头其他男老师不具有的长发。记得当时我就对他那长发进行批判过一番，写了篇名曰《论为人师表》的作文，语文老师还给过我一个挺不错的分数，而且还把那篇文章登在了校报上。当时我想日子算是走到头了，对未来也别有所大憧憬了，当了这回鲁迅爷爷往后的日子可就落在老钮手里了。
不出我所料，作文在校报上一发表老钮就找我谈话了。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老钮的房间，推开门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味道，看到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复制品，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幅我很喜欢的凡高的《画家的卧室》，画架还有一张未完成的风景。房间看上去有些凌乱，书架堆满了各类书籍，案上上堆着一些外文音乐碟。老钮指了指床，示意我坐那。我推了推没有折叠的被子后坐下。老钮拉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点了支烟，说：“以后你就叫我老钮吧！”因为当时我作文里就这样写的：“老钮留着一头影响教师形象的长发……”很显然含沙射影的痕迹太过明显。老钮又接着说：“你不用害怕，我不是要批评你才找你来的，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学画画……”
三
此后我便与老钮建立起了伟大的友情，上课之余我有事没事老往他房间跑，老钮不在的时候就自己看看书，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狂爱看书，要说的是老钮房间里的书我足足看了三年也没有看完。有些周末会和老钮一起出去野炊什么的，那些日子成了我中学最美好的回忆，不过实实在在跟老钮学画的时间倒没有多少，只是画过寥寥几幅几何形体素描和色彩静物。
老钮当时挺希望我走艺术这条道路的，他铁定说我挺有这方面细胞而且还挺有思想。我曾一度热爱这些东西一直到现在，但我最终还是没学艺术，而学了法律。
当时主要是听我父亲的劝说，说什么先考个重高以后再学画画也不迟，但最后实践证明是所谓以后就已经太迟了。当时我如愿以偿的考取了重高，而且在高中里成绩没有下滑的趋势甚至一直往前面挤，如此一来父亲的许诺就没有再兑现的可能，最后一个不小心就毕业上了，再一个不小心大学就念了法律。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刚好老钮结婚，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赶回镇上去参加老钮的婚礼。那是新世纪2001年的夏天。
四
我初中毕业后家就搬到了区里，从那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再回镇上。老钮婚礼后，再次见到他已经是2005年的冬天。我刚从大学出来，已在区里的律师事务所干了半年。在上大三的时候就听老钮说钮伯伯得了病，但一直没有机会回镇上，临近春节的时候我特意赶回镇里看望。
“怎么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不然……”老钮两手搁在我的肩膀上说。
“单位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我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
几年不见，老钮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留下的沧桑已经再也无法让我回想起十年前他不羁的年轻形象。原本心中有无数的话语，但在见到老钮的那一瞬间似乎所有语言都在脑海中变得苍白了。我只是简单地询问了钮伯伯的病情如何。老钮沉默少顷，说：“还住院，一会晚上我送饭过去！”
傍晚的时候我随同老钮一起去了医院，二楼最北的一间病房。我一进房，钮伯伯就冲着我笑了起来，语气缓慢地说：“南南！你怎么来了？快——坐！都成大小伙了……”钮伯伯的脸色极为难看，肤色已然是偏黄，眼球深陷在眼窝里，目光无神。
我和钮伯伯聊了这些年里发生的锁事。晚上钮伯伯让老钮带我回家里睡觉。当天夜里我和老钮睡在一张床上，仿佛时光倒流到了十年前上中学的时候。一整夜老钮一直和我讲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五
时间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又十年过去了，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回想起大学的生活真是再也无法回去了，那时正直青春年少，对一切都赋有激情，而现在再也无法找到当时的感觉了。
其实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就只谈过一次恋爱，那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场爱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三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要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当然当时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放，虽然我们一群学艺术的在当时也算是前卫的。我的初恋是在大三那年，一次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很偶然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说来也怪，我们学校美教就两个班级，我是1班的，她是2班的。但大三之前感觉压根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在认识她之后我们真是有一种相识恨完的感慨，于是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那一年是我大学生活回忆最多的一年，也是感觉生活最美好的一年。我们在一起以后基本是每天形影不离，感情也一天比一天好。我们在一起只有296天，每一天都像是梦幻一样令人回味。她叫王朵，我亲切地唤她朵朵，这个名字是我的专利。我和朵朵在一起从来没有闹过一次矛盾，更没有吵过架，她很善解人意也很体贴。我那时候还是很喜欢听摇滚的，涅磐、U2、BLUE、披头士等等。一般女生都很少听这些东西，更见鬼的是我当时一个挺好的朋友，她的女朋友就因为受不了我朋友听她认为乱吼乱叫的摇滚就提出了分手。我刚开始其实也挺怕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一直不敢让她知道我喜欢听摇滚，直到我们的如胶似漆的时候我才说了实话，记得当时她笑得合不拢嘴，而且到后来她也成为了一个地道的摇滚女青年。当时朋友都说老钮这家子真是我们美教系的天仙配。虽然当时嘴上和他们耍嘴皮子，但心里比啥都乐，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想着想着都会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学校图书馆，从小我就特别爱看书，到了大学以后更是如饥似渴。那些没有课的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