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财

浮财

家庭病床小说2025-08-05 09:25:55
日头在天空挂得太累了,疲惫地抖抖身子,极不情愿的从西山口坠了下去,不久就砸出了满天星斗。喧闹了一天的村子,终于沉寂下来,唯有东山坡上新隆起的土堆子,孤零零地注视着山脚下的苇塘河。狂虐的闪电把黑漆漆的天
日头在天空挂得太累了,疲惫地抖抖身子,极不情愿的从西山口坠了下去,不久就砸出了满天星斗。喧闹了一天的村子,终于沉寂下来,唯有东山坡上新隆起的土堆子,孤零零地注视着山脚下的苇塘河。
狂虐的闪电把黑漆漆的天幕撕开了道道血口子,瓢泼一样的暴雨下了整整一个钟头,苇塘河水就像发酵了一样,鼓胀起来,咆哮着,翻滚着,冲打着河岸,水底传来河石撞击的轰隆声。挟着浊泥的洪水漫川而下,水面间或漂着一只家畜,几根木头,泛起的白沫里杂着垃圾,在漩涡里打着转转,稍稍停滞后,就箭一样向下游窜去。冒爷就是在这天走了,涅槃在吓人的洪流里……
冒爷并不大,四十出头,正是汪洋恣肆的年龄。冒爷不姓冒,名子里也也没有冒,却有个昌字,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愣是把名子里的昌写的上大下小,好事者呼之为冒,先是冒娃,后是冒爷。
冒爷胆大,夜里放马,也敢倚在坟堆上眯一觉,村里死了人,找守灵的人,他是首选。据说还出过离奇恐怖的故事。那年,老黄头没熬到年关就无常了,冒爷守灵,他拎着个酒壶,猫在灵前忽明忽暗的烛影里,抿着小酒,去去寒气。夜半时分,棺木里突然传来敲打声,冒爷一激灵,脊背上冒出了一股冷气。仗着酒劲,胆又大,使劲掀起棺盖,“呼”的一下,死人居然坐了起来,穿着圆领的寿衣,刮白刮白的一张脸,真是活见鬼了。冒爷一把捽住老头的前大襟,抓起酒壶就往死人嘴里猛灌,“扑通”死人倒下了。这故事如果晚上听到,十有八九会叫人头皮发炸。故事是冒爷自己讲的,至于真伪谁也不敢究根问底,时间一长,传的神乎其神,玄而又玄,冒爷看起来还真就有点瘆人,自此,冒爷就成了村上的一味良药,专治小儿夜啼。娃娃子一听大人说,冒爷来了,保准就会把那剩下的一半呜声硬给憋了回去。但有一个娃子除外,是村西头寡妇柳翠的儿子小马军。
柳翠男人死得早,日子就恓惶,马军从小就少了几分管教,没黑没夜,漫山漫岭的淘,还什么人都不怕。别的小孩,冒爷一伸手,张嘴就哭,小马军却让冒爷抱,还伸手扯冒爷那几根稀了吧唧的胡子,扯得冒爷龇牙咧嘴的做鬼脸,逗得孩子哈哈的笑。围观的一群老爷们儿,跟着起哄:“马军子,叫爸爸!”小马军也不甘示弱:“是你爸爸呢!”每当这个时候,冒爷就嘿嘿地傻笑。有时柳翠在旁,也会笑骂上两句:“缺德,短命的,回家管你老婆叫娘去!”
柳翠三十五六,模样挺俊的,要胸有胸要臀有臀,尤其是那对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怎么看,怎么像设了一个粉红色的陷阱。胸前的奶包子,就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仿佛要把身上的花夹袄撑破了,晃得村里爷们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幻想着要是那件花夹袄撑破了那该多好。夜里和婆娘办那事的时候,就显得没精打采的,惹得婆娘一肚子怨气:“让柳翠那个骚狐狸精把魂勾去了吧!”一提起柳翠,男人就像打了兴奋剂,劲就上来了,却被婆娘一脚踹了下来,哪个婆娘能受得了这个!背地里,村里的媳妇们没少骂了柳翠“骚货、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话。女人们都怀疑自己家的男人和柳翠有一腿,可没有一个抓住过把柄。冒爷没说上媳妇,打着光棍,自然就做了几回柳翠的春梦。
农闲的时候,男人们有事没事总爱往柳翠家里凑,柳翠也不避嫌,烧暖了屋子,还砌上茶水。炕上地下就成上了局,打打三扣一,搓两把麻将,推个牌九,斗几个小钱,开点带荤的玩笑。有几个胆大的趁柳翠凑过来看牌的时候,就偷偷在她胸前或屁股上摸两把,柳翠也不恼,瞪着桃花眼,伸手打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狗爪子。有时小马军看见,虎起小脸,抬起腿,踢那些人一脚,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玩牌的人,无论输赢,临散场的时候,都会给柳翠扔下几个灯油钱。小马军的手上就多了花花绿绿的糖,身上就添了鲜鲜亮亮的衣服,还有了一个绘着米老鼠图案的书包,村里的小小子们,嫉妒的眼都红了。冒爷几乎天天去报到,也曾偷偷摸过一次,手就像触电一样,酥酥地麻,手心里全是汗。时间长了,柳翠成了村里最有男人缘,最没女人缘的人。
不过也好,家里没男人,不少力气活就得靠村里的老少爷们,他们从来不看柳翠的笑场,只要柳翠吱声,耕田、割麦、打场,都会赶来帮忙。家里婆娘们心里添堵,但一想柳翠寡妇家家的,也不容易,也就没阻拦。每到这个时候,冒爷是最出力的一个,黝黑的膀子上,布满了油亮的汗珠子。冒爷没婆娘,柳翠偶尔也帮他浆浆洗洗,缝缝补补,冒爷也心照不宣的帮柳翠理理屋瓦,修修院墙。每次柳翠看着忙碌的冒爷,扑闪的桃花眼里就簇了两团火,可看到小马军,火苗就黯淡了下去,轻叹了口气,给冒爷送上一碗水,冒爷有点不敢抬头看她,双手在衣襟上蹭两蹭,接过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背地里,也有好心人劝冒爷和柳翠搭伙吧,冒爷讪讪地说:“咱配不上哩!”柳翠幽幽地说:“马军还小哩!”
冒爷还有一手绝活——捞浮财,那年月,谁家的日子都不宽敞,雨季的时候,河里发洪水,就会从上游冲下一些东西,诸如树木、羊只、器皿之类的,这个时候,冒爷就大施身手,从河里捞些东西,发点“浮财”。冒爷的工具,无外乎一捆长绳,一只铁锚,加上胆识和水性,每次都会有收获,其他人也想试试,可是惧惮洪水的淫威,只有眼馋的份。冒爷专找有漩涡的地方,拴好铁锚,用长绳固定在河岸上,瞅准东西在漩涡里打转停滞的那一瞬间,抛出铁锚,钩挂住漂浮物,拉上岸,不过要讲求稳、准、狠。这是一个要命的活计,好几次,冒爷差点被洪水卷走,水火无情啊!
冒爷还是走了,人们也记住了那场惊天动地的洪水。
天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过晌后,西山上就堆起小山一样的云,越长越高,像个粗黑的橛子,横插在半空,不久,云山崩塌了,散作漫天的团花,东南风刮了起来,凉嗖嗖的,人不禁打了个寒战。云块逆着风,迅速聚拢,“倒发云”,有人大喊,一袋烟的功夫,就扯起了黑漆漆的天幕,云层下,还有细碎的云块,猪娃子一样,飞快地游走,“江猪过河,大雨滂沱”绝对是经验之谈。贴近山头的云层,隐隐有些发红,“不是好雨啊!”有人惊呼。田里的人,赶忙收工,鸡猪进圈,北山上的羊群也起了盘,老羊倌大声地吆喝着“开、开”,急急地往山下赶。
刺眼的亮光划破天幕,霹雷从头顶炸响,铜钱大的雨点直砸下来,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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